2020的上半年转眼消失在了异次元。

纽约陆陆续续开始复工，街上的餐厅摆出了桌椅，公园里也三三两两有人吃午餐，街上也明显热闹了起来。然而无论英美，剧场从业者都受到了致命打击，到今年年底，纽约各大演出机构的演出全部取消，像常常出品独立精品制作的Roundabout剧场更是直接取消了2021年的演出。

上个月，英国皇家普利茅斯剧院宣布裁员，裁掉了整个艺术部门。皇家普利茅斯剧院是伦敦以外最大的地方剧院，现在无力供养任何艺术家，在可预见的未来也没有重新雇佣这些艺术家的可能。被裁掉的雇员Lauren Walsh称，她在被解雇时问有没有可能重新加入剧院，剧院说未来两年之内，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Lauren Walsh付出了相当长的时间和努力，才终于踏进了戏剧行业。她在剧场做了两年志愿者，靠在酒吧打工为生，相当于同时做了两份全职工作，最终得到这个职位。她没有存款，无力负担上涨的房租。在行业大佬都迅速飞到自己度假屋里享受安全的隔离日子时，大部分戏剧工作者只能在拥挤的城市里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攒钱度日。即便终于熬到复工之日，大量失业人员重新涌入行业，竞争的压力可想而知。

更致命的消息接踵而来——英国国家剧场（National Theatre）宣布裁员400人，占到员工总数的30%。这是英国戏剧届的名片，每年制作精良的话剧音乐剧还制成录像在全世界各地影院播放。英国政府决定出手相救，为国家剧院托底。

英国老艺术家Judy Dench日前接受Channel 4的访谈时谈到，她不知道有生之年还会不会看到剧场焕发生机。她提及最早看剧的老维克剧院和众多历史悠久的英国剧院，现在都陷入了危机。在英国，剧场是个有13亿英镑体量的行业，它的存在关系到许多从业者。而自从疫情以来，我关注的戏剧从业者，除了少数大咖之外，大多在起先两个月还能保持淡定，但到现在几乎已经都因看不到曙光而需要另谋出路。雪上加霜的是，尽管平时不少人就需要在餐馆端盘子来维持生计，现在却因餐馆取消堂食，连端盘子都无处可端，有的甚至已经开始骑车送外卖。

唯一一丝光亮可能只来自于迪士尼——虽然百老汇第一个因为疫情关门的就是迪士尼的音乐剧《冰雪奇缘》，但迪士尼日前在流媒体平台Disney+上架了音乐剧《汉密尔顿》（Hamilton）。这是五年来百老汇的流量之王，迪士尼买进花了7000万美金。视频录自2016年6月，原版卡司即将离组之时，当时早已千金难求一票，票价一度炒到一万美元一张，风头一时无两。小制作逆袭百老汇，黑人扮演国父大受好评，特朗普还没有当选，一切似乎高歌猛进，未来无限光明。几个月后，特朗普当选，戏剧从业者哀鸿遍野。特朗普自来也不是个重视文艺的人，甚至一上任就开始砍国家文艺基金的预算，更无可能大手笔兜底。几年之后，剧场业一片凋零，黑人走上街头抗命。在疫情笼罩下的独立日烟花里，听founding father们唱着Hiphop，剧场里的欢呼、掌声，遥远得仿佛像上个世纪，不免让人有些五味杂陈。

他们唱着，“世界将是另一番模样”——The world will never be the same. 舞台上如此，舞台下亦然。